“你该保重自己的身体。”芳卿把茶几上的一杯水往他跟前略移了移。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摄像的师傅靠近了些,专拍渭川的眼睛,它在他一动不动的身体中灵活地扫视过来,瞪着芳卿。
“没有什么意思。”芳卿转过身去,看着窗外的雨天出神。
导演来了,想了想说:“马马虎虎啊。这一场就先这样。下面的戏,渭川,你要再狠一点。你被‘歌天下’的舞女迷得团团转啊,你早就忘了家里的妻子,你现在已经一点也不爱她了,你看到她就觉得烦,所以口气要再夸张一点,不必怜香惜玉的。”
黄包车一前一后地在兴茂门口停下了。
渭川下了车,走到她这里,流露出明显还在“演”的笑容,说:“要不赏光上去坐一下?他们好多人喜欢看你的戏,见到真人一定很兴奋。”
她笑了笑,佯佯说道:“真人难看,好印象留在银幕上吧。”说着示意车夫前行。
裴先生已经洗完了澡,透过门缝她能看到他走动时飘飘招招的藏蓝色睡袍衣摆。
她身材颀长,蜷在浴缸里,有些像困兽,或者囚鸟。困兽向往苍茫山野,囚鸟憧憬厚地高天,只是桎梏纵然逼仄,好在食水准点,果腹无忧。
矛盾,总是有相似之处的。
裴先生此前很生气,因为他太太带着她哥哥一起到他银行大闹了一场要撤股,为求息事宁人,只好又分了一部分给她。真要提现的话,银行压根就不用再做了。